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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Muuuz! 发布时间：2013-05-30 14:46:11

  好多啊好多啊 。。。。。

• 作者：无言西东 发布时间：2023-12-21 20:30:00

  还行，值得一看

• 作者：leansing 发布时间：2020-11-17 17:43:06

  主动洗脑指南？

• 作者：Johnny 发布时间：2012-01-12 19:02:41

  对于梁晓声来说，更像是一篇习作

• 作者：仔予 发布时间：2017-02-12 17:59:44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老艺术家提笔而来的流畅和潇洒 不必雕琢 落笔自成文章

• 作者：penny是个JU 发布时间：2007-01-20 16:14:38

  除了佩服，还是佩服，特别还有他那个美丽的妻子。

• 人的坚韧与伟大

  作者：Y小姐 发布时间：2008-06-26 11:57:37

• 帝王过家家：王朔注定失败的历史命名术

  作者：补特伽罗 发布时间：2022-10-09 18:48:01

  “起初，我六年……”

  2022年8月，距离上一部小说出版已经过去了近15年的王朔，用一个启示录式的开头，向快要遗忘了他的文学市场，抛出了他最卷帙浩繁的野心：他要参照司马迁《史记》，用小说笔法，上溯中华文明的源头，借千百种人物，洋洋洒洒，泥沙俱下，一路写到汉武帝才罢休。

  小说《起初》一共4部，分别是《鱼甜》《竹书》《绝地天通》《纪年》，约145万字，令人诧异的是，此次先出版的占总篇幅约1/3的《纪年》是其中第4部，而不是第1部。

  根据王朔在《自序》中的解释，这是：

  “与编辑们讨论的结果，最后完成这卷即本书，文字最顺，阅读体验最好……《起初》虽为多卷本，但各卷章节相对独立，小范围试读反映，从后往前更容易看进去。”

  

  1993年的王朔 摄影/肖全

  就阅读体验而言，这部《起初·纪年》延续了《我的千岁寒》里的历史选材，只不过王朔的叙述对象，从盛唐的文化人物六祖惠能往前推，放到了西汉的政治人物汉武帝身上；叙事手法也和《看上去很美》类似，第一人称的汉武帝

  “我”

  和第三人称的汉武帝

  “上”

  交替讲故事，时间跨度近半个世纪，从

  “我六年”

  ，即汉武帝登基六年的21岁，写到他驾崩为止。

  对于期待王朔的老读者来说，很容易激活曾经的阅读记忆，继续摇旗呐喊，陪伴这位对他们的人生有重大意义的老作家，一起向既先锋又古典的“通鉴叙事”，发起新一轮冲刺。无论是更加激进的语言处理，还是更加琐碎的细节罗列，都能点燃他们的阅读狂欢，献上满屏的掌声和盈眶的热泪。

  这股非理性的阅读热情，只是人为制造的市场骚动，在帮助这部54万字的煌煌巨著登上各类畅销热门榜的同时，也在帮助作家本人遮蔽巨大的写作漏洞：看似实验的形式之下，没有跳出自我的窠臼，所谓的

  “突破”

  和

  “跳脱”

  只是商业宣传上的夸大其词。

  这次的《起初·纪年》是王朔继《我的千岁寒》之后，再次借名字现成的历史人物来写的小说。可这么做并没有让他从自陈的

  “命名恐惧症”

  中摆脱出来，反而更加暴露出了

  “日渐低下的虚构事实能力”

  。他的昔日拥趸，就好像《天龙八部》里慕容复的家臣，纵使他走火入魔，他们也痴心不改，继续陪这位“没落贵胄”，玩一场帝王过家家的游戏。

  

  97版天龙八部里的慕容复

  而作家本人的身影，待物换星移，繁花落尽，也会更显寂寞冷清。

  一、寂寞的起初：回到流氓与英雄的原点

  王朔对汉朝的执着，与其说是源于他对汉民族集体身份认同，不如对流氓与英雄一体两面的文化认同。

  历史学者朱学勤曾对汉朝有过一番精准的论述：

  “汉朝本身是一个痞子刘邦和旧贵族项羽争夺秦皇失鹿的结果。可以说，从项羽失败刘邦成功，痞子文化已经进入中国文化源头，源远流长。”

  当痞子流氓在王朝战争中取得了胜利，摇身一变，成为建功立业的英雄，就有了书写历史的合法性。而王朔所钟情的汉武盛世，恰是流氓文化与英雄文化第一次在历史的天空中，如双子星座般交相辉映的原点。

  因为流氓，王朔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自己早期在《顽主》《千万别把我当人》等作品里，修炼得炉火纯青的谐谑语言，北京白话，贫嘴、碎嘴、脏话、粗话、土语、俗语、俚语、流行语、时政用语、网络用语……一股脑儿塞进历史人物之口。比如让汉武帝说出

  “我汉这帮土鳖就因为这点事，生下来个个背负大恨，拿恨当饭吃”

  诸如此类的话，并且一点点把王朝历史改造成作家本人附体流氓皇帝的言行起居注。写到帝王将相之间商议军机大事之时，也把《编辑部的故事》里的经验代入其中，改头换面，衍生出《军机处的故事》般的电视喜剧效果。

  

  编辑部的故事

  (1992)

  9.2

  1992 / 中国大陆 / 喜剧 / 赵宝刚 金炎 / 葛优 张瞳

  编辑部的故事里也有很多坐在办公室开会的戏份

  这样的写法，可以让王朔迅速回到混不吝的舒适区，继续以熟悉的进攻姿态和刻板包装的主旋律叙事对垒，就像当初他在九十年代消解象牙塔里的知识分子那样，当一回为千万人代言的英雄。他这次也在试图消解庙堂之上道德严肃的历史面具。

  比如小说里，西汉名臣公孙弘代表道学儒生做了一篇策论，说尧舜时代，刑法宽松，没有爵赏，人民也很少犯法，是因为尧舜本身是道德楷模，所以人民相信他们，学习他们。王朔化身的汉武帝立刻驳斥公孙弘说：

  “都是屁话！尧舜时就没个正经国家，天子只是我们后来比诸商周那么叫他，不过是广大赤县一个流浪部落头领，全民游耕，大家几年碰不上一面，才有老农遇天子而不识，说出‘帝力于我何有哉’那样的浑话……”

  这样突然设置道学的靶子，然后强行插入唯物史观进行批驳的桥段，完全复刻了王朔早年批评假道学的随笔文章，这次在小说中沿用，除了让作家过一下嘴瘾，向读者传达自己的历史观念之外，对人物的塑造和故事的推进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带来了无穷的弊端，导致整部《起初·纪年》只见王朔，不见汉武，只见作家，不见人物。

  尽管整部小说林林总总上百个角色，你方唱罢我登场，其中不乏东方朔、司马迁、司马相如、李广、李陵等历史名人，但是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寄宿着作家越俎代庖的孤魂。

  王朔克制不住的表达欲，从《圣经》般的开头

  “起初，我六年……”

  起，就让看起来热闹非凡的整部小说，里边的芸芸众生都置身于某种上帝造物的冲动之中。当小说写到后半段，前半段造物的冲动减退，叙事的重心逐渐回到汉武帝晚年内心的关照与反思之时，读者便会发现，“起初”是一个多么寂寞的词。

  起初，只有一个人。最后，也只有一个人。

  二、喧哗的纪年：大院子弟的屠龙术

  《起初·纪年》在内容上，最明显的一个特色，就是军事会议特别多，光是抗击匈奴和开疆拓土的会议记录，几乎占了整部小说百分之七十的篇幅。

  虽然

  “大事件走的是通鉴纪年”

  ，但是具体行文的编排逻辑，也还是按照XX年召开了XX会，会议上发生了XX事的形式，仿佛是中学历史课本里，根据民主革命发生进程，需要学生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去一一背诵的各种意义非凡的政治会议。

  只不过王朔笔下的会议，军事部署与插科打诨齐飞，中间还堆砌了大量或转述或编造的历史材料和细节，在汉朝针对匈奴的作战会议之中，还飞扬着一个关心国际局势的中老年男性运筹帷幄的荷尔蒙。

  王朔在《自序》里承认，写这部小说

  “本来就是想写打仗”，“初衷有相当意图借汉武朝军事活动把本人军迷时代攒下来的小爱好、小见识发挥一下，过过瘾。”

  为什么王朔这么想写开会打仗？归根结底，还是他部队大院子弟的出身，这也是王朔一生最引以豪壮的身份。他曾自述自己从小看战术情报教员父亲的书，看戴高乐、朱可夫、丘吉尔的回忆录，看《第三帝国的兴亡》，作为部队大院的一员，他说他们从小学的是

  “屠龙术”

  ，可惜一身才情，无处施展，以至于后来当了小说家之后，一直对军事题材跃跃欲试，他在92年谈创作时，就曾发过宏愿：

  “等老了，我一定得写军事题材。打仗，那是人类高度智慧的结晶。那种谋略，那种情报，没治了。”

  

  大院子弟马小军是王朔青春时代的投影

  如今30年过去了，王朔的愿望在《起初·纪年》里实现了，这位身怀“屠龙之术”的部队大院高龄子弟，借助小说的游戏，将匈奴假象成步步紧逼的境外势力，自己则化身最高军事领袖汉武帝，招集各方将领，指挥他们如何抵御入侵，如何开疆拓土，如何收复失地。

  这些军事筹划的内容，严重挤压了小说的叙事空间，作家本人那股对权力的崇拜之情，对战争的浓厚兴趣，一开始就偏离了把视角放在帝王身上的意义。

  同样是第一人称的帝王叙述，在这些篇幅里，王朔既没有完成同辈作家，如苏童在《我的帝王生涯》里，对几千年宫廷生活把人异化的反思；也没有完成后辈作家，如康赫在《纣王》里对暴力与秩序的审视；更没有完成前辈作家，如尤瑟纳尔在《哈德良回忆录》里，重建一个君王的敏感而自由内心。他只是沾沾自喜地接续了一个大院子弟未竟的军迷之梦，并在晚年用小说痛痛快快地把它做了下去。

  矛盾的是，《起初·纪年》在各种军事会议的间隙里，还保留了部分的自我解嘲。比如汉武帝在听一连串公文汇报和枯燥乏味的士兵伤残等级的区分之后，王朔写到：

  “我突然惊醒，说怎么不念了？听到一片微鼾，大家都抱着臂打着小呼垂头着了，儿一人无趣站呢儿。”

  这些片段无意间在文本之外，构成了一重奇妙的反讽：原来作者也知道这些军事流水账无法勾起读者兴趣。

  所以为了让喧哗的流水看起来可口一点儿，王朔不得不打断冗长的会议叙述，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添加了很多油滑的调味料，好免除会议的无聊。但王朔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么做反而让文本坠入了更加冗长的陷阱，也让他不知不觉走向了他所崇尚的鲁迅《故事新编》的反面。

  

  鲁迅前往光华大学讲演，摄于1927年的上海，同年《野草》出版

  三、伪自由书：在《故事新编》的阴影中

  在小说《起初·纪年》开笔的本世纪初叶，王朔便写过一篇名为《我看鲁迅》的文章，他说自己最喜欢的一批鲁迅作品，是《故事新编》，原因是

  “创作态度不是很严肃，游戏成分很大……这些游戏之作充分显示了鲁迅的才气和机灵劲儿，再加上一条就是他那深厚的旧学知识。”

  他对鲁迅的尊敬，也源于鲁迅

  “对什么样的公认的伟大人物也没露出丝毫的‘奴颜和媚骨’，更没有用死无对证的方法大肆弘扬民族正气，编织盛世神话。他对历史故事和历史人物的怀疑渗透在《故事新编》的每一笔中。”

  王朔对鲁迅的误读是致命的，他只看了游戏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严肃的一面。鲁迅的游戏是一种严肃的游戏，具有极深的创作自觉，这些游戏成分能在变形神话历史传说之余，强化其对现实的感悟及共情，而不是以大人身份强装小孩心性，打哈哈似的老莱娱亲。

  如果说在《看上去很美》里，读者还能从主人公方枪枪身上，看到一个孩童对待行伍游戏的严肃与深情，比如方枪枪可以凭借的想象，在桃树丛中虚构一场落败被俘的战役，

  “哭得伤心欲绝”

  。那么到了《起初·纪年》中，读者只能从主人公汉武帝身上，看到一个成年的大院子弟重温军旅旧梦，指点江山的自豪与陶醉。

  

  电影版《看上去很美》中的方枪枪

  王朔很擅长描述自己的创作理念，在朝鲁迅看齐的这次尝试中，他认为把自己

  “投射到古代和远古以后反倒更自由了”

  ，实际上深陷历史考证的他，因为旧学知识不深，无法消化古代历史文献典籍所录材料，所以只得尽可能把“例行封赏宴飨”等环节事无巨细弄得详备，以免露怯，最后被大事年表困得满身枷锁、大腹便便，反而不如自己虚构童年和青春的时候那么洒脱自由。

  尽管千禧之后，王朔有感于身边亲朋的去世，在死亡的恐惧中开始学佛，但他执念依旧。其中最突出的，当属对长篇小说的执念，他曾说鲁迅没有长篇是

  “整个中华民族的损失”

  ，还声称如果把自己

  “关起来判20年徒刑”

  ，他就能

  “最损写出一《飘》，一不留神就是一《红楼梦》”。

  而《起初·纪年》从动笔到出版也已20年过去了，既没有《飘》追溯历史战争的宏阔浪漫，也没有《红楼梦》重写家族兴衰的苍凉孤绝，它仅仅是在《故事新编》的皮毛下，把六经注我的自负和我注六经的自卑融为一炉，延续《动物凶猛》和《看上去很美》的路子，抒发自己的怀旧情。只不过晚年的他，不再是对自己青春或童年的怀旧，而是对祖先，对他所追认的文化源头的怀旧。

  遗憾的是，这样难得的怀旧情绪被他声势浩大的军迷情结所遮掩了。王朔附身的汉武帝在生前，宛如强人政治的嘴硬代表，他口中所想、心中所思，皆是可供史官记录的语录表演，完全由读者熟悉的作家王朔代劳。

  而只有少许第三人称的时刻，由于在叙事上与角色拉开了距离，反倒更能传达出埋藏在聒噪的历史年表之下的凡人王朔的真实心境。比如在经历巫蛊之祸、杀子事件之后，王朔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凡人在死亡来临之前的思索与寂寞：

  “上终日独坐，绕膝、坐膝皆猫咪，抚猫若幼子。嗫嚅自语人皆不解其意，惟猫知。”

  惟有这一刻，王朔才放下了过家家的游戏，真正和汉武帝的角色贴合在一起。之后就进入了《起初·纪年》的最后一章，也是《起初》系列四部的结局——一场由死去的汉武帝，在身形破灭之际，发起纯精神的自白。

  这场自白与其说是汉武帝对自己一生的回顾与悔悟，不如说是王朔本人这20年来对死亡和存在的思考，几乎可以看作是鲁迅《影的告别》在百年之后回声。

  

  野草

  9.5

  鲁迅 / 1973 / 人民文学出版社

  《影的告别》一文收录在《野草》中

  只不过，王朔和鲁迅截然相反，在《影的告别》里，鲁迅至死仍是彷徨孤独的，他拒绝未来预设的光明世界，甘愿走入最彻底的黑暗，获得自我人格的独立；而在《起初·纪年》的最后一章里，王朔被涅槃的佛法所拯救，

  “你已不是你，你在星河中，无念亦无想，只是一个飞驰的注视，所见非世界，无上无下无左右，无彼此”

  ，他的生命遁入了光的波涛，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个整体，在死后获得了“无人格”的圆满。

  两者并无高下之分，只是价值选择不同。虽然换个角度看，超脱的涅槃也只是将个人融入集体的某种变形，就像王朔童年时所遭遇的那样，但是这样的选择，还是让王朔多多少少摆脱了一点鲁迅的阴影，也让这场帝王过家家的游戏，在结尾获得了相对严肃的意义。

  可这份意义对于日渐缺乏耐心的读者来说，未免出现得太迟了一些。

  完稿于2022年9月15日 上海

  （原文首发 看天下实验室 2022.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