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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天涯》展现了三亚号di一次参加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环球335天。三亚号上90%的人从未涉足大洋，但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的召唤让他们无法阻挡。他们让这次旅程不单单是一场环球航行的比赛，更是一个个故事。这是他们作为简单个体，不甘于平淡的生活，挑战自身极限，进行团队合作，取得胜利的真实历程。

机会是给永不放弃的人准备的！

序

前言

开篇

章 纵贯大西洋

第二章 伤心南大洋

第三章 完胜袋鼠国

第四章 探秘中国海

第五章 北望太平洋

第六章 被质疑的战术

第七章 环球冠军

明浩（主编）

生于山东威海。体育电视节目制作人，撰稿人，摄影师，环球水手。

明浩常年游走于世界体育赛事之中，曾参与了四届夏季奥运会、两届高尔夫美国大师赛、三届亚洲杯足球赛……他是2016年里约奥运会官方外景导演、2015年和2019年欧洲运动会电视部编辑。他参与的体育直播总时长超过7000小时，作为制片人制作的各类周播节目超过300集，并导演过20多支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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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航之前

2017 年 8 月，英国利物浦阿尔伯特码头。

这是全球辉煌的大港口之一，大航海时代英国船队从这里出发

征服世界，1920 年徐志摩从这里登岸，生有反骨的披头士乐队从“地

穴”酒吧起步，开始席卷全球。如今这家酒吧门口几米高的砖墙上刻

满了世界各地到此一唱的音乐后辈的大名。赫然可见毛阿敏、许巍和

痛仰乐队。

脑海中浮现出身穿大垫肩礼服的毛阿敏，在《黄色潜水艇》首唱

的舞台上唱起：“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

窗口……”

披头士乐队接着唱道：“迎着太阳起航，直到绿色海洋，睡掩蓝

色波涛，住进黄色潜水艇。”

两首歌同样迷幻。

离开赛还有三天，三亚号赛段大使船员翟燕丽从连云港出

发，坐了三次飞机、一次大巴，终于到了利物浦阿尔伯特码头。她背

一个登山大包，穿着黑色抓绒衣，紧身牛仔裤，粉红色运动鞋。她不

化妆没戴首饰，像大学生一样扎着个马尾辫，细长的双眼兴奋得发

光，嘴巴抿不住笑，两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跟着人群顺着晃晃悠悠

的跳板走向三亚号。

码头上 12 艘五颜六色的赛船整齐地排成一排，打头的是东道主

全身靓粉的利物浦 2018 号，三亚号静静停在中间的位置。天蓝色的

Unicef 号颇为引人注意，船头有位女船员正在给一个水手理发。这位

Unicef 号船员是职业理发师，正抓住起航前的后机会为船队募捐。

10 英镑一头，半天收入一百多英镑，另一位金发女郎在旁边帮着收

钱，协作“营业”的她俩将一起纵穿南北大西洋。

剪发的速度和效果都非常惊人，“船头理发店”没有镜子，只能

根据身边走过人群的表情来猜测效果。不过这些“顾客”们似乎都不

太难缠，赛段的航行大部分时间在热带，其中包括跨越赤道，34

天不能洗澡洗头，发型唯求够短。

一群从未涉足大洋的人驾着船乘着风把世上的异国他乡都走一

遍，去往那曾被当作大地尽头的天涯海角，何等疯狂，何等浪漫！

他们在这一天以前的身份是律师、公司总裁、医生、护士、主

妇、会计、教师……翟燕丽是一家外企的英文翻译，她工作的公司在

连云港加工从丹麦进口的生猪肉，工作餐顿顿红烧肉。

三亚号夹在西雅图号和青岛号中间，甲板上堆着很多超市的空

纸箱。几个水手在船头检查缆绳。翟燕丽并不着急和大家打招呼，她

想，未来有一个月的时间互相认识。她的兴奋中有点担心，她在参加

克利伯之前从没有玩过帆船，赛前一个月的训练，她也不知道还记得

多少。

训练港口在克利伯总部戈斯波特，训练分四周，前三周 18 名大

使船员被分成两组，分别使用训练船训练。后一周合在一起，与船

长温蒂一起用三亚号赛船训练。

周是适应船上生活，每天训练结束后靠岸。虽然住在船上，

但还能享受到岸上的设施，比如抽水马桶和淋浴。

第二周是安全培训及离岸远航，由英国皇家海军的训练师教授海

上求生技能，然后离岸航行，每天住在海上。

第三周是进阶培训，主要是训练球帆的使用。

第四周船长温蒂亲自操练，训练结束前，所有队进行两天一夜的

英吉利海峡穿越赛，让水手们感受远航。

每一周的训练官都会对水手的能力进行评估，后要经过温蒂船

长的考试，以确认具备离岸远航的资格。很多人四周训练未完成就打

了退堂鼓，三亚号 18 名大使船员全部一次性通过了考验。

回到人声鼎沸的利物浦阿尔伯特码头，很多游客在入口处排队等

着参观赛船，他们的眼神里全是问号，为什么要环球？为什么？而在

船上接待他们的“主人”们，脸上保持着镇定和自信，但没人给得出

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为什么？他们怀揣着跨越海洋的梦，坚定或是

疑惑，到了这一步都是非去不可。

三亚号的澳大利亚女船长温蒂远远走来，腰身挺拔，步伐轻快。

她比一个月前训练时瘦了不少，穿着一件圆领藏蓝航海衫，黑色工装

裤，银灰色航海靴，戴副宽边墨镜。刚剪短的金色短发卷曲着指向四

面八方。她提着两个空油桶，一步跨上了船，翟燕丽追上去喊了声：

“

温蒂。”

温蒂回过头咧嘴一乐：“你好，爱丽丝。真高兴又见到你。”

爱丽丝是翟燕丽的英文名，漫游童话仙境的那个爱丽丝。听到头

发飞扬的“海中女妖”竟然记得她的名字，爱丽丝心里一暖，伸过手

去想握住温蒂的手，可是只抓到了温蒂送过来的胳膊肘。

“

每个人只能带 20 千克上船，不要的东西不能带，否则对别人不

公平……凯瑟琳在下面，你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报到了没？……去

领队服，队服也算在重量里。睡袋和航海服不算重量。多的东西必须

扔掉，我可不想船太沉……”

温蒂嘴里絮叨着，人已经爬下了舱口。爱丽丝站在甲板上，近在

咫尺的观众们的热情呼喊突然间消失了，桅杆上的各种旗帜被风吹得

乱舞，刚保养过的绞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即将带领大家越过大洋的女船长出场了。

严肃的温蒂让爱丽丝更加担心起操作流程，她翻出训练日记，第

一篇里她写道：

2017 年 6 月 23 日，18 名大使船员抵达了英国戈斯波特港口。

点半船员集合报到，我们被分成两组，在两个船上训练。船长

和船长助理带我们上船，船长让我们把所有的包放到船舱，然后重点

介绍了 68 英尺训练船的床铺，告诉我们接下来二十多天，这就是家。

我们到厨房写下自己喜欢喝的热饮，选择有咖啡、热巧克力、柠

檬姜茶、红茶、绿茶，我写了红茶。船长让我们都回到甲板自我介

绍，船长助理做饮品，克利伯的正式培训就在英式下午茶中开始了。

自我介绍之后，船长隆重介绍了训练船上的长期住客“假人

Bob”, 因为船上大部分是中国人，船长让我们给它起一个中文名字，

于是我们决定叫它宝宝。宝宝是训练落水救援时的陪练，从训练的第

一天开始，每天至少要把它扔入水中一次，演练救生步骤。

船舱里的灯有两种光，白天用白光，晚上调到红光。开关船舱

盖，要大喊“Hatch open（开仓盖）”“Hatch close（关舱盖）”, 以免

开关时伤到人；上厕所要边用边冲，不然可能会堵住；厨房的燃气罐

在船尾，用后必须关紧；以及其他很多航行中必须注意的细节。后

我们把救生衣拿到舱外，逐个吹气又放回舱内，24 小时后检测是否

有漏气的。这在正式比赛的每次航行前都要做一次。

船舱狭小的空间五脏俱全，满足基本生活所需。因为是赛船，不

讲求舒适度，让我不适的是柴油味很大，睡得很不踏实。

我很早就醒了，走出船舱，发现天下着毛毛雨，阴雨中的码头安

静无风，空气中满是海水腥咸的味道，新世界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肚子饿，就着昨天的意大利面酱吃了一片面包。吃饱了发现对于船舱

里的柴油味，竟然开始习惯了。吃完橘子，皮儿留着，嫌有味儿就闻

一闻，还真有点儿用。

此刻觉得像是在梦中，成为三亚大使船员，参加英国帆船培训，

不久的将来还会乘风破浪跨越大洋。现在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学帆

船，没有烦心事儿，30 岁之前还有这么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我真

的是世界上幸运的人。

看到这里，爱丽丝心神定了下来，世界上幸运的人要起航了！

8月 19 日，赛前插曲。

正冲着利物浦港的利物浦市政厅，建在一条大路的尽头。典型的

大英帝国鼎盛时期建筑，高大的石柱顶着巨大的镶金穹顶，被各种现

代的玻璃外墙高楼大厦夹在中间，让人想到威严有故事的祖奶奶。市

政府议员开会的大礼堂内，“2017—2018 赛季克利伯环球帆船赛”正

在这里召开赛段起航大会。12 个赛队，240 名水手，其中包括

100 名即将环球的全环水手，在这里集结，即将挥别陆地。

罗宾爵士走上发言台：“我很抱歉，赛段你们不能上网了。

我亲自催了卫星通信公司的所有人，但就是弄不好。我可以把他们负

责人的邮箱给你们，咱们一起骂他们。请向你们的家人转达我的歉

意，告诉他们你们都很好，只不过要失联一阵子了……”

台下一片哗然……克利伯承诺每人每赛段可以申请共 5 兆的文字

邮件，远洋上网靠海事卫星，虽然速度和拨号上网没多大区别，但聊

胜于无，除了向家人朋友报平安，很多人计划每天写博客，到比赛结

束后修成“朋友圈网红”。现在没了网络，怎么办？！

没有网络也意味着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肩负向世界展示三亚风采的

三亚号将无法将海上的精彩历程传回。经过紧急讨论，的解决方案是

用接收天气数据的通道传送稿件图片和视频，而这必须经过船长的同意。

杀气腾腾的三亚号船长温蒂•塔克，52 岁的澳大利亚女水手，11

次参加悉尼—霍巴特帆船赛，澳大利亚帆船运动名人堂成员。她的澳

大利亚英语语速奇快，不论说正事还是说笑话都像在发脾气。掌舵的

时候她常常紧皱眉头咬牙切齿，而那只是她的“掌舵脸”，她若真发

起脾气来，活像“雷神电母”现世。

对于好战好胜的温蒂船长来说，和比赛无关的一切都是累赘。三

亚号是 12 支队伍中一支配备全程媒体船员的船队，等于始终比

其他船队多带一个人和 20 千克的设备。

媒体船员在温蒂眼中，平日等吃等睡，发生紧急情况还要碍手碍

脚地拍摄。她第二次参加克利伯是奔着冠军来的，凭什么一上来就平

白无故比其他船多负重这么多？

何况媒体船员每天都会发回独立报道，航行中的战术真相，她可

不想让其他船队知道。

“媒体船员必须有。”三亚组委会寸步不让加软磨硬泡，“我们相信温

蒂船长高超的航海能力，哪怕比别的船多负重也能获得好成绩。媒体船

员很有经验，他可崇拜你了，一定要见证女性首次获得环球比赛冠军。”

一年后 , 三亚号成为“2017—2018 赛季克利伯环球帆船赛”冠

军，温蒂船长和三亚号一起留名世界航海史，三亚号那些传播到世界

各地的视频、图片和文字故事，成为全体船员美好的回忆。

一切都像是罗宾爵士为三亚号颁奖时所说的：媒体船员是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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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克利伯环球帆船赛是世界上参与人数多、规模大的业余帆船赛事，也是面向业余人士开放的环球帆船比赛。

比赛由不间断环球航行的人，英国人罗宾•诺克斯•约翰斯顿爵士于1997年创立。船员在设于英国或澳大利亚的训练营完成四周航海训练后，即可加入一站或几站跨越大洋的比赛。甚至挑战在11个月内环球航行的壮举。

完成环球航行的总人数，要远远少于登上珠穆朗玛峰的人数。

这是本震撼人心的书，可以体会到普通人对跨越海洋的期待和所付出的努力，也能看到“不放弃”这一信念给人带来的巨大影响力。

前言

序

2018 年 9 月 19 日，纪录片《乘风天涯》在三亚成功首映。影片

中，利物浦颁奖现场漫天彩纸飞舞，“三亚”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画

外音播放着三亚市委副书记、市长阿东的贺信：“感谢所有水手帮助

三亚号终站上了领奖台！让全世界认识了三亚精神！”

画面终定格在时任三亚市副市长许振凌女士高高举起环球奖杯

的瞬间……首映大幕落下，灯光亮起，掌声和欢呼声里，海洋的荣耀

浸润了现场。目光和镜头全部对准了走上台的三亚号大使船员们。

纪录片唤起了观众的好奇，问题被不断提出来，关注点越来越

细。被问到的水手们回忆着那些风浪，感叹着那些勇气。水手们和一

年前起航时完全不一样了，眼眸里闪烁着远方的影子。

除了纪录片，环球过程中三亚号所有船员一共写下了超过 30

万字的日记。太平洋的风，大西洋的浪，好望角的日出，珊瑚海的

月食……

三亚号还在一年的航行中留下了 5000 张照片，掌舵、修帆、滑

浪、洗碗，海豚、鲸鱼、巨浪、惊雷……

风浪里昼夜记下的点滴是中国远洋帆船的宝贵财富。在三亚市政

府、阿东市长，以及克利伯环球帆船赛三亚组委会的关心下，我们摘

录了其中的十几万字、一百多张图片编成本书。为了保持故事讲述的

连贯性，书中略过了许多重复出现的航行细节，比如那些相似而又不

同的风浪、日出。

我们只负责埋下远洋的种子，那些海天的真相恐怕只能您看完本

书后自己去感受了。

希望对远方、对海洋有兴趣的您，能与我们一起分享三亚号环球

航行的收获及终夺冠的激情，也能体会到三亚号这张 23 米高、33

吨重的“城市名片”全球推广三亚的努力。

书籍介绍

本书展现了三亚号第一次参加克利伯环球帆船赛，环球335天，最终获得全球总冠军的历程。三亚号上90%的人从未涉足大洋，但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的召唤让他们无法阻挡。他们让这次旅程不单单是一场环球航行的比赛，更是一个个故事。这是他们作为简单个体，不甘于平淡的生活，挑战自身极限，进行团队合作，最终取得胜利的真实历程。

机会是给永不放弃的人准备的！

• 作者：浮生若梦 发布时间：2019-12-16 15:12:55

  对于远航的人来说，所有的陆地都是故乡。

• 作者：Keo 发布时间：2019-08-28 14:01:12

  帆船能漂多远我也不知道，但开阔了的视野是永远合不上了。希望我50岁的时候也能有一张克利伯的船票，和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一起驾驶帆船远航。

• 作者：分裂人木屋 发布时间：2017-04-26 00:35:12

  外婆说，要大笑，要做梦，要与众不同。人生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 作者：海猫号船长熊猫 发布时间：2019-12-06 11:01:18

  确定不是逗比吗？回头找所有中国船员签名去

• 作者：安弋 发布时间：2019-09-01 12:11:08

  “人为什么要远航”，本书给出了充分的答案，把难以想象的海上风浪、生活不适、死亡威胁、战术争论都具象化了。这些感受也只有这些经历过的水手能真正体会吧。

• 作者：evanse 发布时间：2021-09-25 08:59:42

  感觉还没有把其中的紧张感描述的特别身临其境，给人的感觉就是领先-小波折-夺冠

• 两难的世界

  作者：绿山墙的安妮 发布时间：2008-11-19 11:12:03

  看朱德庸漫画，结婚狂说我要结婚，我要结婚。

  有人就说：那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呀。

  ——好男人都没有了。

  ——哪去了？

  ——好男人都去找坏女人了。

  ——那找个坏男人嫁了也可以呀。

  ——坏男人也没有了。

  ——坏男人哪去了？

  ——坏男人都去找好女人了。

  有一次看电视，里面有个人说：永远不要嫁给说谎的男人。

  可是，不嫁给说谎的男人就嫁不出去了。

  想到去年流行的一个短信息：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

  结婚狂还在阳台上大喊：我要结婚。我要结婚。

  紧接着又不得已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可以离婚。

• 在法律与自由之间

  作者：老板同事在天堂 发布时间：2021-09-16 10:44:40

  在《法律、立法与自由》中，哈耶克的核心观点可以概括为“立法乃对法治的侵害，进而抹杀个人的自由”，其理论依据在于知识分工、有限理性与自生自发社会秩序。与自生自发社会秩序相反的则是组织秩序，与此相对应的是内部规则与外部规则。两种规则截然不同，但却常为混为一谈，进而造成“立法对法治的侵

  导言

  哈耶克(F.A.Hayek）作为20世纪西方重要的经济学与政治哲学大师，关注对象始终是公民自由——在经济学领域，认为自由市场作为公民自由的前提，“回顾以往，私人资本主义连同其自由市场的发展成了我们一切民主自由的发展的先决条件”；于政治学领域，提出了公民自由的判断标准，“如果一个人不需要服从任何人，只服从法律，那么他就是自由的”﹞。由此引发的思考便是，公民应当服从何种法律。正如他本人对于自由的定义在于否定性而不在于肯定性一样，哈耶克通过《法律、立法与自由》进行法律的祛魅，告诉当下民主立法过程中何种立法不是法治意义上的法律。

  我们应当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以避免用扼杀个人互动的自生自发秩序（置其于权威当局指导之下的方法）的方式去摧毁我们的文明。但是要避免这一点，我们就必须否弃这样一种幻想，即我们能够经由刻意的思考而“创造人类的未来”。

  由此可以对哈耶克的法律哲学作一个前注性的理解，“特定的立法能够破坏法治”，具体而言，即“什么样的宪法性安排，亦即法律意义上的宪法性安排，才可能对维护个人自由有最大的助益？”。

  一、哈耶克的三个社会理论

  欲读懂哈耶克的法律哲学，必须先理解其提出的三个社会理论：有限理性理论、知识分工理论与自生自发社会理论。有限理性理论认为人类的理性存在局限性，因而推出个体理性的有限性结论。而个人不可能把握社会发展所需要的全部信息与知识，如同市场秩序中个体彼此独立，因此分立的个人利用知识进行分工、对他人行为进行预测以此实现自我目标。在此基础上，社会的发展存在摆脱个人理性的自生自发秩序，此种秩序因为建立在不同个体追求不同目标的行为下，所以只是一种抽象秩序。

  （一）有限理性理论

  自文艺复兴以降，西方文明表现的理性主义，表现为祛除巫魅，追求一个清晰的和可控的世界。它讲究合理的分析、严格的计算、准确的控制、可靠的验证、规范的操作以及有效的控制。凡不合进步标准的东西，都要大胆地加以怀疑。﹝

  [6]

  ﹞这种理性化取向，促进了自然科学的进步，也促使笛卡尔提出一种关于世界的普遍科学猜想，即在于遵循自然科学的启示来辨明人类社会的内在规律，并据此行动，最终让社会成为如经典力学所描述的井然有序的状态，即启蒙精神极力推崇的“进步”。而哈耶克所反对的，正是自笛卡尔以来一脉相承的建构论唯理主义(constructivist rationalism）。

  哈耶克认为，笛卡尔的怀疑论怀疑一切，其拒绝将任何不能从逻辑中推理出来的东西视为真实的东西，从而实质上对所有不能从逻辑角度予以证明的行为规则的有效性予以否定。为避免这种结果的发生，他将不可证明的行为规则归结于上帝意志。但继承者在援引这种判断标准去证明行为的正当性时，将上帝意志代替成人类意志，于是人类意志被视为创造一切社会制度的来源，“人仅凭理性，就能够重构社会”。这种滥用理性的行为，在哈耶克看来构成“致命的自负”。

  每个人对于大多数决定着各个社会成员的行动的特定事实，都处于一种必然的且无从救济的无知状态之中。构成哈耶克知识观基础的几组概念与脉络：“分立的个人知识”、“知道如何”的默会知识和“无知”。“分立的知识”指的是社会任何成员都无法掌握全部知识而只能掌握部分知识，但可以通过个体行动予以协调。“知道如何”的默会知识则指的是个体遵循某种社会规则，但对于这些规则的目的与起源却不得而知，只因为个体在很大程度上是遵循规则的动物。而“无知”的含义在于，支配我们行动的大部分行动规则，以及从这种常规性中所生成的大多数制度，都是对一种“不可能性”进行调适的产物：这种不可能性指的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意识地考虑到所有渗入社会秩序中的特定事实。此种理性主义，哈耶克称之为“进化论理性”，即承认理性的局限性(non-rational），承认在某些领域必然的无知。一个典型的例证便是德国基本法的序言如是规定，“我德意志人民，认识到对上帝与人类所负之责任，愿以联合欧洲中一平等分子之地位贡献世界和平，兹本制宪权力制定此基本法。”“人类的责任”，乃是呼应“世界和平”，是在反思德国两次战争给欧洲及世界带来的战火。而“对上帝的责任”——有别于尼采所言的“上帝已死”带来的信仰灭失，历史上的德国人见证了理性带来的疯狂与毁灭，因此强调对上帝的责任，强调理性之不足。

  （二）知识分工理论

  哈耶克总结了知识的四个维度特征：个体分立性、经验性、默会性与主观性。苏格兰启蒙哲学家乃至经验主义哲学都赞同这样的观点，即任何一种知识都只是个人对社会现象的一种认识与感知。而在此认识的过程中，个人知识、社会经历与认知能力的差异，导个体的知识彼此存在差异且相互分散具有分立性。个体的认识取决于个体在接受信息后的处理加工，因此此种知识很大程度上受到先前经验知识的影响，故具有经验性。最关键的特征是知识的“默会性”——个体在社会活动中遵循着许多规则，而这些规则却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传播知识，一是依赖市场价格机制，二是诉诸社会制度规则。市场价格规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促使市场参与者修正其个人行为；而制度规则作为知识传播体系，本身则具有稳定性。任何试图重建制度规则的努力都只会扭曲其信息传递的功能，破坏人们的行为依据与自生自发秩序的维系。在某种意义上，制度规则是社会长期发展进化的产物，而非人类刻意设计的产物。

  哈耶克在《法律、立法与自由》中对“自由”做这样的定义：“在自由状态下，每个人都能够运用自己的知识去实现自己的目的”。正是因为无法预见到当下行为的未来后果，因此需要给予个体以自由去勇敢尝试，以此实现文明的发展，亦所谓“文化的进化论”。构成文明社会的特征也正是在于这两点：其一是对那种比任何一个孤立个体所能掌握得更多知识的运用，其二是个体在具有内在一致性的结构中活动，而这个结构的大多数因素是其所不了解的。也正是这样，一个自由开放的社会所能够使用的知识，远远比那些明智的统治者更多。而自由之所以如此重要，不仅是个体视角下超验层面的价值优位性，更在于整体视角下能给予其群体更多竞争优势的功利判断。

  （三）自生自发社会理论

  传统“自然的”与“人为的”二分法，前者可以称之为独立存在之物，后者可以表述为人之行动之结果。但此种二分法谬误在于，忽略了“人之行动而非人之设计之结果”（the result of human action but not of human design）。

  “秩序”的定义，即“其间无数且各种各样的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是极为密切的，所以我们可以从我们对整体中的某个空间部分或某个时间部分所作的了解中学会对其余部分所作的了解中学会对其余部分作出正确的预期，或者至少是学会作出颇有希望被证明是正确的预期”﹝

  [15]

  ﹞。哈耶克作为经济学家，涉及法理学领域，意图突破学科的局限性，因为法律人只关注正当行为，而经济学家只关注秩序，两者需要统一。哈耶克认为社会秩序可以划分为三种类型：一种纯粹的自然的秩序，一种是哈耶克所讲的自生自发秩序（spontaneous order），还有一种人为的秩序，即建构论理性主义所认为的那种可以通过人类理性设计出来的秩序。对于人类社会的两种秩序，哈耶克用内部秩序代指人类社会的自生自发秩序，用外部秩序指代人类社会的人为秩序。

  自生自发秩序的特征首先在于其自生自发的，这种社会秩序源自自生自发状态，而非理性刻意设计的产物，因而是“理性不及”的。其次，自生自发秩序“是一种抽象的而非具体的秩序”，这种秩序只能通过不同要素之间的互动来予以探求。第三，自生自发秩序“不具有一个特定的目的”，因为此种秩序不是人类理性刻意涉及的结果，又不是人类理性所能把握的对象，因此不具有特定目的。第四，自生自发秩序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其始终处在动态的变化之中。最后，自生自发秩序的形成是需要基本规则，即“一旦行动者能够在无知的状况下协调他们的行动并形成社会秩序，那么他实际上也就是在更深的一个层面上预设了某种独立于行动者的知识但却切实影响或支配行动者之行动的社会行为规则，即‘一般性抽象规则’”。

  关于个体行为与整体秩序而言，问题在于“何种行为规则会产生一种社会秩序，而特定的规则又会产生何种秩序”。对于自生自发秩序而言，其个体所遵循的规则如果都指向产生秩序的规则，则即使彼此的行为只有极为有限的相似性，自生自发秩序亦足以产生。而对于内部规则，其产生是来自于特定秩序创造者的特定目的。“那些支配一个组织内部的行动的规则，有着这样一个显著的特征，即他们必定是履行组织所分配的任务的规则。它们的预设是，每个个人在一个确定的结构中的位置乃是由命令所决定的”。由此可以洞见两者秩序规则的本质区别——对于组织规则，其依附于命令，是“目的指向性”（end-dependent）规则；对于内部规则，其“目的独立”（independent of purpose）与平等适用，由于其旨在实现一种抽象秩序，因此又是一般性法律规则（the general rules of laws）。

  政府在社会整体秩序中的地位尤为特殊，如果建构一个社会自生自发秩序的基本规则缺乏强制实施，则自生自发秩序也难以形成。此外，政府亦承担自生自发秩序所不能提供的其他功能，“目的在于确使那个调整产品生产和服务提供的机制得以正常运转”。

  本文标题“在法律与自由之间”，亦哈耶克在《法律、立法与自由》的发问“一是这两种规则是如何为两种全然不同的法律观念提供解释依据的？二是这种状况又是如何使那些运用同一个‘法律’术语的论证实际上却是指代截然相反的事物”。哈耶克梳理了“法律”（Law），原先在希腊语中代指一切自然规律，但近现代随着社会科学的发展，“法律”同时包含了内部规则与外部规则两种含义，而这正是为何对于法律究竟是侵犯自由还是保护自由的分歧所在。

  二、法治之法与立法之法

  立法之法，即外部规则，是立法机关制定的，源自刻意服务于特定目的组织的行为规则。而法治之法，即内部规则，是司法机关产生的正当行为规则，其具有抽象性、目的独立性。立法之法多要求公民积极行为以实现特定目的，是对自由的怀疑与威胁，是积极的法律。法治之法则对公民行为予以消极限制以保护自生自发秩序不受破坏，是消极的法律，也是对自由的保护与支撑。前者调整的对象具有具体特定性、目的特定性与积极性，后者则体现了抽象性、普遍性与否定性。哈耶克以英国判例法制度为理想蓝图，认为只有法治之法才是真正的法治，是对自由的保护。

  （一）内部规则：自由的法律

  哈耶克毫不掩饰对司法之法的赞美，“个人自由的理想，主要是在法官造的法律居支配地位的民族中得以相当程度的实现”，认为只有内部规则才是自由的法律。《法律、立法与自由》中，哈耶克着重强调了内部规则的否定性本质——抽象且一般的法律规则旨在告诉公民，在特定情形下，其行动必须符合某种条件即可以得到尊重与允许。“这样，抽象且一般的法律规则只是为个人提供了一种他必须在其间行动的框架，在这个框架之中，所有的决定都是由行动者本人做出的。就某个人与其他人的关系而言，禁止性规定基本上都具有一种否定性的特征。”由于法律是否定性的，因此个人可以在尊重法律的前提下自由行动而服务于个人目的。也由于法律是抽象的、目的独立的，因此其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因此个人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对法律的信赖予以进而计划个人行动。这种否定性的法律属性，要求法律及法官仅关注“涉他人的行动”（actions towards others）。这样的法律属性自穆勒的古典自由主义一脉相承，其将社会对个人的控制严格限制于“涉他群界”，要求社会对个人的控制维持在最低水平。哈耶克在此重新强调否定性，旨在回归法律对自由的最低限制而保障个人自由。

  目的独立的正当行为规则，不仅能适用于未来的社会生活，也能保护个体所受法律保护的空间。在内部规则之下，个体根据自身的知识理性，协调他人的分立的知识，制定自认为最佳的行动计划。而法律规则只是划定每个人的行为边界以防止互相争斗以至于破坏自生自发秩序，至于个体行动究竟结果如何，由复数个体所组成的社会结果如何，内部规则无法并不关心也无法关心。内部规则中最重要的主体是法官，而法官的任务在于将法律平等地适用于社会成员，追求抽象而非具体之结果，以此促进个人预期的协调。哈耶克以英国普通法体系下的法官之法作为蓝图，认为法官在审判过程中只能运用内部规则，遵循两个要点，其一是从先例中推导出的原则，其二是双方当事人对先例原则的合理信赖预期。“法官所能关注的唯一的公益，就是要求人们对个人能够合理信赖的那些规则予以遵循。法官不得考虑统治者的任何愿望或任何的‘国家理由’。那种必须用来指导法官审判的知识，而只能是有关持续展开的社会秩序所赖以为基础的一般性原则所提出的要求的知识。”一言以蔽之，法官在司法过程中依据内部规则以维护自生自发的社会秩序。

  （二）外部规则：强制的法律

  哈耶克认为立法是人类文明中最具有创造力、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发明，其批评立法权与民主制在推翻封建制度后沦为拜人民教下立法权的无限扩张，传统的自由宪政原理希冀通过限制性宪法，以权力分立的方式建立有限政府，以此为个人自由提供制度性保障，而当下的“宪政”更多代指多数意志下全知全能而不受限制的代议制政府，从而架空宪法的限制性原则。民主的异化表现在民主机构沦为动员赞同意见的场所，“因同一个代议机构既制定正当行为规则又指导或管理政府，而必定导致自由社会的自生自发秩序逐渐转变为一种服务于有组织的利益团体联盟的全权性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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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法权常常被混淆成主权的最高形式也是唯一形式，认为主权不可限制因而立法权也不可限制，从而赋予外部规则以无限权力。哈耶克并不偏颇地一概反对立法，其认为判例法无法通过自身力量改变先前积累的错误判决， 而如果法院抛弃先例又会折损自身的公信力。出于这样现实考量，立法在一定场合也是正当的。“如果需要对法律施行真正的变革，那么只有当新的法律在它为适用之前就广为人知的时候，它才可能确当地履行所有法律应予履行的适当功能，亦即指导人们预期的功能。”

  最早的立法机构产生于英国，而普通法的法治之法也是发源于英国，二者的整个对立难道不是反而有着一种内在的亲和力吗？哈耶克发现，英国的立法机构产生后“主要关注点始终是控制并管理政府”，对政府，或更准确地来说政治机构，实施控制以确保正当行为规则得到遵守。从实证角度分析，二十世纪以前，英国立法机构每年度的立法中，十分之九以上的内容都是有关行政法，其旨在通过议会决议，对政府工作实行指导。立法机构、政府其一方面实施普遍的正当行为规则，但另一方面也旨在实现特定目的。为了实现特定目的，其势必运用大量肯定性命令要求公民积极行为以达成这一目的。卡尔·施密特更进一步地将法律直接等同于外部规则，认为法律不再由那些抽象的规则构成，而只是安排或组织的工具；就抽象规则而言，他们能够经由对个人行动之范围的限定而使个人自由行动对自生自发秩序的型构成为可能，但就组织的工具而言，他们所旨在实现的则只是迫使个人服务于具体的目的。因此，哈耶克始终对立法之法持有怀疑态度，认为这是一种侵犯自由的法律。当一个社会完全充斥着外部行为规则的立法之法时，是自生自发的社会秩序终结之季，也是公民个体的自由死亡之日。

  三、自由之争

  “自由”注定会产生混乱与歧义，自由是一个广受赞誉的词语，其价值得到世界范围的普遍认可。但自由还是有敌人的，或者说他的敌人假汝以名而大行其道。而针对自由分歧最大的，莫过于社群主义与自由主义对于自由争锋相对的理解。而哈耶克关于法律的自由观，又将如何回应这两者。

  （一）自由主义内部的分歧

  功利主义最原始的表述，即旨在实现社会多数人的最大幸福，这样的定义不断地招致批评而予以不断 予以修正。自罗尔斯的《正义论》以降，当代西方英语世界的自由主义已经走功利主义走出而步入了“以个人权利为核心”的当代自由主义话语之中。罗尔斯确立了关于正义的两则基本原则，一是个人基本自由优先和基本权利平等的“第一自由正义原则”，二是机会均等和改善最少数境况最差者地位的“差别原则”。而诺齐克坚定认为“个人权利至上”，认为有关个人和个人权利之正当性是先定的道德假设，因而在此确定了国家的正当性在于最小干预个人事务、最能保障个人权利的“最小国家”原则（the minimal state）。在此基础下，公民的自由即是国家法律最小干预的自由。罗尔斯认为，个人权利自由是优先且基本的，因此必须建构起一种平等的社会秩基础，以及一种公平正义的社会分配制度。而诺齐克认为作为道德基础规范的个人权利具有国家立法的优位性，过分强调立法的平等倾向势必会造成对个人权利的侵犯。

  罗尔斯与诺齐克之争，本质是自由主义长期的“平等与自由”之争。哈耶克认为，对自由的捍卫不需要将个体假设为原子状态下孤立的、理性的功利最大化者，唯一的假设基础只能是——“任何个人都不可能知道谁知道得最清楚；并且我们能够找到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一个社会过程使得每个人在其中都能够尝试和发现他能够做的事情”。这体现在哈耶克对自生自发秩序中正当行为规则的反复强调，其认为法律的功能只能有二，其一是维护自生自发秩序的存在，其二在于调整个人行为以避免互相伤害。法律的目的独立与否定性限制，使得个体能够充分发挥自由以实现个人目的；而社会的进步有赖于不同个体在追求目的过程中的“文化进化”理论。

  （二）对社群主义的回应

  社群主义批评自由主义只关注社会的基本结构对于自由个人之权利的维护与实现的正当意义，而忽略个人权利与行为的社会限制以及个人对社会共同体价值目的所承诺的责任。如果说自由主义以个人权利的正当性作为理论的起点，旨在解决的是一种正义规则伦理与义务伦理；那么社群主义则是以社群的价值作为出发点，旨在探求一种以社会善为价值的目标的伦理价值。

  对此，哈耶克提出了有限理性与知识分工予以反击。社群主义谎称将社会理解成独立于个体以外的自成一体的存在，其目的也独立于每个组成部分的个人。哈耶克赞同社会的目的独立于个人之外，但哈耶克所认可的是，组成社会个人拥有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目的，而社会的目的不同于每个组成的个体，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一个无目的的社会。社群主义所构想的社会存在一个明确的目的，而这这一目的通过诉诸特定社群所“共同拥有”的情感偏好或价值选择，只能摧毁自生自发秩序而完全沦为组织秩序的产物。而由于个体理性的局限性与知识的分立性，目的设计者既无力激发个人对自身利益的实现驱动，也无法掌握规划整个社会的全部知识，因而只能将社会置于一个单一的所谓社群或集体的生活目的或道德选择支配之下，成为唯理主义所造就的“致命的自负”。

  结语

  “理想在多大程度上以及以什么方式得以实现和能够实现？我们比前人更多地见证了以地狱面目出现的天堂，见证了不但失败，而且走火自伤的理想。”民主与立法两者结合，究竟是在捍卫自由亦或是戕害自由？对于理性的自负，对于民意的崇拜，一定程度上折损了宪政法治原有之义——对权力的限制性规范。“在法律与自由之间”，哈耶克旨在回答“什么样的宪法性安排，亦即法律意义上的宪法性安排，才可能对维护个人自由有最大的助益？”

  哈耶克通过有限理性、知识分工与自生自发社会秩序三个前提性理论框架，祛魅了长期以来对法律的含混表达，将法律分为内部规则与外部规则，认为内部规则才是真正的法治之法。关于法律的自由观，针对自由主义的孤立原子个体状态困境，哈耶克通过“文化进化”理论证成个体实现个人目的之自由与社会整体进步之关系；同时哈耶克批评了社群主义本质是唯理主义下对理性的自负，其在限制个体自由的过程中同时扼杀社会的创造力，注定是通往奴役之路。

  哈耶克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著作等身的学者，其理论之浩繁让人难以望其项背。但同时，哈耶克也是一位长期被意识形态之争的符号化学者，冷战期间受众对其理论的趋之若鹜，更多的是不同意识形态的暗涌。而如福山所言，新自由主义取得世界范围的胜利，被认为是“历史的终结”后，哈耶克理论又被视为过时而门可罗雀。笔者深感痛心于此，阅读《法律、立法与自由》及其相关著作过程中，更加感受到哈耶克对法律与自由关系的深刻观察。文已至此，愿以米兰昆德拉在《玩笑》中的句子结尾——

  受到乌托邦声音的迷惑，他们拼命挤进天堂的大门，但当大门在深厚砰然关上时，他们却发现自己是在地狱里。这样的时刻使我感到，历史总是喜欢开怀大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