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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中国近代海军史的研究论文集，对晚清中国海军的创建、民国海军的发展以及抗战时期海军在香港的表现等问题进行探讨，在世界海军发展的脉络中展现中国海军发展的历程。本书搜讨了大量学者未予注意或难以见到的中外海军史资料，运用了海军的高科技知识，发前人所未发之覆。尤其是本书收录了很多珍贵的舰只照片，以详细的舰只数据表格和型线图，直观展现舰只设计和特征，使人耳目一新。

自　序

i

参考资料简称表

1

清季篇

鸦片战争期间的侵华英舰

3

奥意利萨海战及其对北洋海军黄海海战布阵的影响

23

亨利华尔代沪所购美制舰考

33

刘步蟾和东乡平八郎

——中日海军两主将比较研究四题

47

詹天佑曾否参加甲申中法海军马江战役问题平议

89

北洋海军“平远”舰考释

115

中日甲午战争黄海海战新探一例

——法人白劳易与日本海军三景舰的建造

171

北洋海军送舰只往长崎入坞怎样看也是极度愚笨之举

——敬答孙建军先生

191

马吉芬与北洋海军

231

甲午战争期间李鸿章谋速购外舰始末

253

甲午战争以后清廷革新海军的尝试

——以向外购舰和国内造舰为说明之例

339

民国篇

抗战期间未能来华的外购舰

381

汪伪海军舰只初探

403

灵甫舰

——流落异邦的中国海军孤儿

451

香港篇

抗战期间中国海军助守香港始末

465

与香港光复有关的两个海军问题

477

评论篇

大陆上的中国近代海军史研究，1949-2000

535

参考书目

569

人名索引

637

舰船名索引

645

特别名词索引

667

后　记

677

再后记

679

又再后记

681

马幼垣，美国耶鲁大学博士，曾任美国斯坦福大学、台湾大学、香港大学等校客座或兼任教职，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中国文学讲座教授。文史兼精，著作宏富，研究以中国古典小说和海军史为主，兼治中西交通史。代表作有：《中国小说史集稿》、《水浒论衡》、《水浒二论》、《水浒人物之最》、《景印两种明代小说珍本序》等；合编《中国传统短篇小说选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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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79：甲午黄海之战时，中方诸舰艘艘速度慢得惊人，让日人可以像练靶般从容射击；……这是整支舰队长期忽视维修之害，那些十年八载一人固定管带一舰的舰长尽职至何程度，爱国至何程度，还用多说。这批尸位素餐，祸国殃民之辈罪孽大极，今人却因他们多在作战时被击毙，或战败后自尽而喜封这批败类为爱国将领和优秀军官！治史定要套上民族大义不可，而非以发掘真相为务，流弊便是如此。

学界朋友经常有一疑问。我既是个杂家，有兴趣的行头毫无相连之处，我怎能每治一题目均可达到网罗天下资料的境界。锲而不舍，触类旁通外，我还有舍弟泰来这特别法宝。他连接掌理芝加哥大学、香港大学、普林斯顿大学三校庋藏特丰的东亚图书馆数十载。我能长期取材于这些大馆不是每个学者都有的机会和方便。

学界朋友经常有一疑问。我既是个杂家，有兴趣的行头毫无相连之处，我怎能每治一题目均可达到网罗天下资料的境界。锲而不舍，触类旁通外，我还有舍弟泰来这特别法宝。他连接掌理芝加哥大学、香港大学、普林斯顿大学三校庋藏特丰的东亚图书馆数十载。我能长期取材于这些大馆不是每个学者都有的机会和方便。

海军史是专门史，除了交代史事之外，还得充分照料海军作为高科技兵种特有的项目。涉及海军的科技以舰只为核心，写海军史不从科技的角度去交代舰只就会论文重心失调的货色。试问不解管弦，五音莫辨者怎样写音乐史？不懂方程式者能负责化学史的编著吗？不明白金融运作者去写银行史可以不避重就轻吗？中国海军史的撰著有八九十年历史了，刊印出来厚薄不一的书数目也不算少，但哪一本的作者留给读者他确实明白所涉舰只的情况？哪一本不是随意用些来历不明的数据编为若干点缀一下的表格便算交代过舰只了？哪一本确曾提供舰只型线图以及主要舰只的主炮的射程、射界、炮口能量、穿甲力、射速等详细数据？此等海军史基本上仅在串联史事，完全不明白海军是怎样的兵种者恒以为只要办得到排列史事（包括将领履历，海军编制之类看似颇内行，其实不外排比史料的事项），写出来的便足称为海军史。这与不理音乐而只管音乐家生平的所谓音乐史有何分别？没有从盲目摸索的路走出来者，表现很难超过这层次。

注释79：甲午黄海之战时，中方诸舰艘艘速度慢得惊人，让日人可以像练靶般从容射击；……这是整支舰队长期忽视维修之害，那些十年八载一人固定管带一舰的舰长尽职至何程度，爱国至何程度，还用多说。这批尸位素餐，祸国殃民之辈罪孽大极，今人却因他们多在作战时被击毙，或战败后自尽而喜封这批败类为爱国将领和优秀军官！治史定要套上民族大义不可，而非以发掘真相为务，流弊便是如此。

在近年出版的中国海军史论著里，每见日本因为汪海军部长之选聘数度难产，遂以移交修复后的“宁海”、“平海”、“逸仙”三舰为饵，引诱前国府海军部海政司少将司长许继祥出任此职，后誓言，而汪伪没有本领追究的说法。惟因未见有关的直接纪录，而目前所见的史料则记述颇异，故暂不宜轻信。（注：拙作《海军与抗战》，页193，亦轻信此传闻之言。）

书籍介绍

本书是中国近代海军史的研究论文集，对晚清中国海军的创建、民国海军的发展以及抗战时期海军在香港的表现等问题进行探讨，在世界海军发展的脉络中展现中国海军发展的历程。本书搜讨了大量学者未予注意或难以见到的中外海军史资料，运用了海军的高科技知识，发前人所未发之覆。尤其是本书收录了很多珍贵的舰只照片，以详细的舰只数据表格和型线图，直观展现舰只设计和特征，使人耳目一新。

• 作者：隐身的包包 发布时间：2015-05-20 23:05:26

  范例都很美很实用。。。

• 作者：Tradition 发布时间：2013-11-09 16:21:31

  牛逼书终于大陆出版了

• 作者：沈昆默 发布时间：2019-11-27 19:59:39

  好到不知道该怎么说。

• 作者：邝海炎 发布时间：2013-05-03 15:46:17

  马幼垣雄霸，可与何炳棣、黄彰健并称“海外史学三雄”。张荫麟、王家俭、唐德刚尽被数落。对49年后大陆海军史研究更多有批评，老辈只肯定了戚其章，新辈则赞姜鸣注释清晰、能用西方罕见史料，赞陈悦《北洋海军舰船志》图文并茂。

  第一篇谈鸦片战争时的侵华英舰，他利用外文资料涸泽而渔，是其长处，这点茅海建都相形见拙。但其议论却也多文人臆想，比如认为应待英舰近海时万舟齐发，“一旦靠近彼舰，即可飞索攀登，短兵攻击。”这已是茅海建批评过的文人用兵。

  马老多篇文章强调日本海军的软体素质（人才、训练、纪律等）优于北洋海军。典型即是，现在海军史著能把黄海海战的过程讲清楚，就得益于日本海军留下的详细、且依行规作的记录（按分秒记录战程，并附以照片和详确的海战进展图）。否则，单凭中方间接片段偏颇护短的记述，根本无法说清。

• 作者：冷战老手 发布时间：2013-06-13 15:17:19

  搞文学人的写海军史，比国内近代史研究吃甲午饭的一帮学者都要靠谱，因为后者完全没有海军知识底子。

• 作者：阿道克 发布时间：2019-05-17 16:06:32

  海军史这个小领域里的一部奇书。作者主业是研究中国小说史的，研究舰船算是爱好。这位爱好者强调研究一手原始资料，强调重视历史的技术问题，对这个研究领域的不良作风做了很尖锐的批评。有些对历史人物的评价过于唯技术论了，这种书生意气或许过瘾，并不有助于深入问题

• 【转】陈悦：《靖海澄疆》——刺痛人心的中国海军史

  作者：哲夫成城 发布时间：2023-01-15 23:33:13

  作者简介：陈悦，江苏靖江人，现居山东威海。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院客座研究员，山东史学会甲午战争专业委员会委员，长年专注于海军史、近代军事的研究和普及，主要著作有《碧血千秋——北洋海军甲午战史》《甲午海战》《中日甲午黄海大决战》《中法海战》《船政史》《北洋海军舰船志》《近代国造舰船志》《中国军舰图志（1855—1911）》等。

  文章来源：《国家人文历史》2013,(18)

  《靖海澄疆——中国近代海军史事新诠》是中国近代海军史最新研究成果，探讨了晚清中国海军的创建、民国海军的发展以及抗战时期海军在香港的表现等问题。本书对中外海军史资料进行了竭泽而渔式的搜罗，运用海军科技知识，在世界海军发展的脉络中展现中国海军发展的历程，对相关人物、史事进行独到的评价，发前人所未发。本书收录了大量珍贵的舰只照片，提供了详细的舰只数据和型线图，直观展现舰只设计和特征，使人耳目一新

  中国的历史研究领域里，海军史研究是一个十分特别的部分。

  清末1888年，北洋海军在山东威海正式成军，诞生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支海军，就那时开始算起，中国拥有现代意义海军的历史至今不过才区区一百余年，放在绵长的中国历史大河中去比量，这一点点距离似乎算不得什么，然而就是这区区一个多世纪的岁月里，中国的海军发生了那么多的史事：日本吞并琉球国、中法马江之战、中日甲午海战、民国海军混战、抗战海战等等，围绕中国海军发生的这些史事又大都直接、间接对国家和社会产生了深刻程度不一的影响。同时，在这一百多年中，中国海军的历史里又产生了太多的疑题、迷雾和不为人所知，以至于直到今天，中国海军历史中的很多问题在学术界以及民间还争论不休、迄无定论，各种值得考证辨析的研究课题几乎俯拾皆是，由此也使得中国海军史研究具有很强的活力。

  上溯起来，中国的海军史研究几乎是伴随着中国海军的问世而诞生的。1885年，时任驻德国公使的外交官许景澄凭着在为国家订购军舰过程中所萌发的对海军事务的兴趣，在德国使馆编译出版了名为《外国师船图表》的著作，这不仅仅是中国历史上破天荒的第一部专业海军年鉴，同时从某种意义而言，也开启了中国海军史研究的篇章。此后，尤其是中日甲午战争后，民国、新中国，围绕中国海军历史的研究开始代代不绝，学人也不断涌现。

  其中，出现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迹象，研究中国海军历史的学者竟然大部分都是民间的并不是以此为生的非职业学者，绝少有海军军方、或者院校研究机构的专职研究者来进行这种历史研究。民国以降，清华大学的历史学者张荫麟先生、剧作家田汉先生、文史学者唐德刚先生、威海的中学语文教师戚其章先生、上海的企业家姜鸣先生等先后涉足这一领域，对中国海军史展开研究，这些海军史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共同的特点就是专业，但非职业。

  最近几月来，在内地读书圈中出现了一部关注热度不低的海军史新书《靖海澄疆——中国近代海军史事新诠》，其作者马幼垣先生，同样也是一位专业而非职业的海军史研究者。

  1940年出生于香港的马幼垣先生是武侠文学大家金庸先生的表弟，其职业本行是治中国古典文学史，尤其在侠义气息浓郁的《水浒传》的研究方面赫赫有名。圈外人很难想到，这位有着很多古典文学史著作的专家，竟然对海军史研究如此的一往深情。

  马幼垣先生曾任教夏威夷大学、斯坦福大学、台湾大学、香港大学等海内外院校，先生从夏威夷大学荣休后，又应香港岭南大学聘请赴港担任教职。可能是已届退休，颇有职业精神的马幼垣先生终于可以渐渐卸下职业本行的研究工作，而转为投入自己颇有兴趣的海军史研究。在马幼垣先生任教岭南大学的期间，香港似乎一夜间成了中国海军史研究的中心，先生参与推动举办的《中国近代国际海防研究大会》在那时创会，至今已历三届，成了海军史研究界的重要会议论坛。而在先生任职岭南大学期间，岭南大学的学报几乎成了中国海军史的学报，每期都能看到马幼垣先生撰写的海军史专文。由于文章的观察角度特别，引用材料广博，成为当时海军史研究圈内很多学者心向往之但却难以觅得的宝物。这些陆续发表在《岭南学报》上的论文，正是《靖海澄疆》一书的主要构成部分。

  《靖海澄疆》一书本质而言，属于学术论文集，其收录的主要是马幼垣先生在2000年前后写作的中国海军史论文。该书早在2006年准备由台湾联经出版时，因为和马幼垣先生是忘年交朋友的缘故，我便早早得以阅读了全稿，台湾联经繁体字版出版后，大陆的研究者、爱好者并不易得，直到今年由中华书局引进版权，出版简体字版，马幼垣先生的这些文章才真正在最广大的华文阅读圈内得以传播。值得一提的是，马幼垣先生对于出简体字版有个特别的坚持，即宁可不出版，也不希望繁体字版的内容在转化为简体字版时出现删节或修改，同时还要求简体字版的排版必须要与繁体字版页页对应，即每一页的行数、字数、内容等等，简体字版和繁体字版必须完全一致。难得中华书局深了该书的学术价值，对这些要求一一应允，使得大陆简体字版原汁原味地保留了繁体字前版的面貌。

  1949年以后，中国海军史研究的发展存在一个非常明显的分水岭，即以2000年为界。在2000年以前，中国海军史研究的主要着重点还集中在人物研究、历史事件分析、历史意义的评述等层次上，对于构成海军的重要元素——武器装备、技战术知识等专业性颇强的内容则选择了回避或淡化处理，以至于很多名为海军史的著作，通篇读来没有一点海军的味道，和其他门类的历史著作似乎并无多少特别的区别。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固然是研究海军史的学者并不是海军专业人士，更重要的则是在中国的海军史研究领域尚未普及开以军舰、技术为基础，而后分析事件、人物的传统的欧式海军史研究风气。

  之所以称2000年为分水岭，就是因为马幼垣先生的一系列论文在此时集中面世。由于身处环境的不同，马先生深受西方海军史研究界重视舰船、技术的风气影响，所关注的内容不同，所作的分析也特别，更重要的是所引用的档案、材料大都是当时国内学者闻所未闻的内容。由马幼垣先生一系列的文章为先导，从2000年往后，重视舰船、海军技术知识的积累、以舰船研究作为海军史研究的基础、重视以欧西和日本传统的海军年鉴作为海军史研究的工具书基础、重视舰船照片图纸的研析等一系列的新做法，开始成了中国海军史研究的主流。因而，《靖海澄疆》一书收录的，实际是中国海军史研究开新时代风气的作品。

  《靖海澄疆》一书共收录论文十七篇，除最后一篇“大陆上的中国近代海军史研究1949—2000”属于学术史评论外，其余十六篇全部是海军史主题的论文。不过和传统的海军史通史类著作不同，《靖海澄疆》由于属于论文集，其内容上更似是用一把把利刃，挑开、说明了中国海军史上以往缺乏关注，或者存在很多争议的十六个问题，较之一般的通史类著作，视角显得格外的锋利、尖锐。虽然这些论文主要成文于十多年前，但今天来看很多仍然有凛凛生气。

  值得特别注意的内容包括有：

  《亨利华尔代沪所购美制舰考》，该文首度厘清考证了太平天国战争期间，常胜军统领华尔的弟弟赴美国帮中国采购及后来私自变卖的军舰的真正身份，揭示了在美国海军中曾有一艘特殊的“大清”号军舰。

  《刘步蟾和东乡平八郎》一文，矛头针对唐德刚《晚清七十年》中有关刘步蟾和东乡平八郎是留英同学的说法，通过一系列过硬的材料，证明此说是不靠谱的讹传。

  《法人白劳易与日本海军三景舰的建造》，首度介绍了日本明治维新时代聘请法国舰船设计大师白劳易帮助设计军舰的历史，以及白劳易根据日本海军提出的克制中国“定远”级铁甲舰的目标，而专门设计的“三景舰”的详细情况。

  《甲午战争期间李鸿章谋速购外舰始末》，钩沉出了甲午战争时代一段以往鲜有人特别关注的历史。即在甲午战争爆发开始，李鸿章通过中国驻外使节等渠道，试图从英国、德国以及南美国家购买现成军舰，加强北洋海军的经过。同时一艘艘考证出了当时李鸿章曾经计划想要购买的军舰，罗列了这些舰船的性能参数，以及图片资料，联系甲午海战的悲壮历史，再看这些很有可能成为中国军舰的舰船，别有一番滋味。

  《抗战期间未能来华的外购舰》仅从题目就能看出研究者视角之独特。抗日战争时代，中国海军的舰船在一年左右时间内就大致全部殉国，而当时中国海军在外订购、未能交付的U型潜艇、“许远”中队鱼雷艇、“戚继光”号鱼雷艇母舰等舰船，在2000年前的中国海军史著作中鲜有提及，该文则一一枚举，并对这些军舰的性能、购买得失，未能来华的原因，以及最后的去向作了详细的论述、考证。

  总体而言，《靖海澄疆》是一本充满了新知的海军史图书，对历史研究者和爱好者而言，会有很多的新鲜内容。除此，书中附带的长长引注和罗列的大量参考书目，更是一个重要宝库，按图索骥，还能有超出本书所涉内容的更大的收获。

  可能是最近几年来，中国海上武装的发展步伐不断加快，海上领土和海上利益日益被社会关注，海军话题的热度也由此不断升温，以至于《靖海澄疆》这本学术性很浓的著作竟会得到圈内圈外人士的很多关注。另外的一项原因，可能是出自马幼垣先生独特的语言风格，使得这本学术著作变得有趣可读，马氏风格的嬉笑怒骂式评论在书中比比皆是，非常抢眼。

  不过，马幼垣先生在书中对中国近代海军的评论，粗看起来，容易让人产生黑暗化、负面化的印象，甚至于一些评论颇有刻薄之嫌。书中收录的一篇《敬答孙建军先生》的文章，就是马幼垣先生的一篇论文中的观点被大陆学者孙建军先生质疑，因而引发的一篇论战文章，由此也可以看出马幼垣先生文章中的很多涉及海军、人物评价的观点，在学界所存在的争议性。

  实则，作为和马幼垣先生相熟的忘年交朋友，对于先生书中的这类观点，我倒颇能体味其用心良苦。书中那些对近代中国海军人物的批评乃至怒骂，实则是爱之深、责之切的感情流露，也夹杂有恨铁不成钢的悲哀。和大陆简体字本不同，《靖海澄疆》的繁体字版的封面、封底，分别放置了中国近代海军清末、民国时代的两位领袖人物——丁汝昌和陈绍宽的照片，马幼垣先生私下和我聊过这样设计的真实用意，即空有一腔抱负，但是未能靖海澄疆，惋惜之情，已毋庸多言。

• 雄霸的马幼垣

  作者：邝海炎 发布时间：2013-05-03 15:58:35

        早就知道研究《水浒传》的海外学者马幼垣先生还在台湾出过一本《靖海澄疆：中国近代海军史事新诠》，而且学界评价不错。去年我在淘宝看到时，曾想买下，但300元实在太贵，也就忍痛作罢。好在今年我们内地的中华书局出版了此书，于是急匆匆买来。该书600多页，篇篇精品，我花了6天读毕，一句话：“快哉！ ”

  　　读完后的整体印象是——马幼垣雄霸，可与何炳棣、黄彰健并称“海外史学三雄”。因为三人都脾气比较大，对自己的专业研究相当自信，而且在史料的掌握上涸泽而渔，相当扎实。所以，在这本论文集中，不但李鸿章、丁汝昌、刘步蟾这些海军掌事者被马老骂作“废物”，张荫麟、王家俭、唐德刚这些名家也尽被他数落。民国天才史家张荫麟的《甲午中国海军战绩考》被他批评“长于资料挖掘但英语不够好，海军知识贫乏”。唐德刚论史亦庄亦谐，《晚清七十年》里说“在下没钞票也没时间，若有机会也去伦敦住它个把月，我保证把这些个小格林威治的成绩单，翻他个娄底朝天。”可刘步蟾、林泰曾根本没有在格林威治读过书，你去哪翻成绩单啊？因此被马老斥为“大放厥词”、“不经大脑”。王家俭更被他讥为“经常作出伟大发明的王先生”，“乱说一顿”，“文章遍布陷阱”， “清季的海校根本没有一所取名北洋水师学堂，一个研究中国近代海军三十多年，著述丰富，享誉弥远的学者怎么会连这类基本常识也没有！”

  　　马老对49年后大陆海军史研究更多有批评，老辈只肯定了戚其章，新辈则赞姜鸣注释清晰、能用西方罕见史料，赞陈悦《北洋海军舰船志》图文并茂。

  　　 第一篇谈鸦片战争时的侵华英舰，马老利用外文资料涸泽而渔，是其长处，这点茅海建都相形见拙。但其议论却也多文人臆想，比如认为应待英舰近海时万舟齐发，“一旦靠近彼舰，即可飞索攀登，短兵攻击。”这已是茅海建批评过的文人用兵。

  　　而且，马老鄙夷林则徐的无知，怎么却不知道“飞索攀登，短兵攻击”本是林则徐准备好的战法之一呢？对于这一战法，茅海建在《天朝的奔溃》一书里列出的批评理由是：清船靠近必遭重大损失；难进入专对敌舰首尾的斜向夹角；作扇面运动将导致阵法大乱；英舰多包金属材料，即使你靠近了，鸟枪、火罐、喷筒难以得力；英舰高，战斗中攀爬不易……我个人是赞同茅先生观点的。

  　　第二篇谈奥意利萨海战，马老强调作战态度，将领才干、训练素质，而不是奥军的横阵如何正确，进而对北洋海军在甲午海战中采用横阵提出批评，认为是不晓世界海军大势。可我却倾向国内主流研究的观点。北洋舰队的“夹缝雁行阵”是当时世界海军流行的乱战机动战术相配合的上佳阵型（尽管不如日本的先进）。主要靠舰首火力和撞角战术取胜。在战斗一开始，丁汝昌采用这种阵型，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五个小队（两两一队）从五个方向突破、截断日军的阵型，逼迫日舰进入混战战术。一旦进入混战，北洋海军在航速、火炮方面的劣势，都可以通过近距离肉博一般的撞击战来略微弥补。海战打响约20分钟后，北洋舰队终于与日本联合舰队的部分老旧军舰接近到足以发起乱战战述的距离，下午1时14分，从联合舰队本队中央的位置，北洋舰队成功突击，扰乱了敌方阵地型，导致“比睿”、“扶桑”、“赤城”从本队分出，陷入被北洋舰队围攻的态势，日本联合舰队的指挥也一度陷入混乱。以上说明，北洋舰队的“夹缝雁行阵”并非一无可取，开始也是成功的。但要成功发起乱战术攻击，最关系的因素就是航速。可北洋舰队的军舰老旧，锅炉接近报废，又用着劣质煤，竭尽全力也无法获得高航速，导致乱战术发挥得相当有限，才在下半段的战斗中被高速的日舰围者打，最重败北。

  　　第三篇谈亨利代沪购美制舰骗局，针对“亨利代购的舰62年秋曾赴沪”说，马老的驳斥相当精彩。亨利62年3月才离中赴美，按照当时航速加上逗留时间，他怎么也要秋初才到美。而且，代购舰只最大航速才4浬，横穿太平洋风险大，从欧洲回的话要5、6个月，所以，此说在逻辑和时间上都不可能。

  　　对于甲午战败，马老师似乎更强调软体，而不是硬件，所以，在后面的多篇文章里，马老都强调日本海军的软体素质（人才、训练、纪律等）优于北洋海军。典型即是，现在海军史著能把黄海海战的过程讲清楚，就得益于日本海军留下的详细、且依行规作的记录（按分秒记录战程，并附以照片和详确的海战进展图）。否则，单凭中方间接片段偏颇护短的记述，根本无法说清。

  　　茅海建曾对他一个学生说：“一定要把英语学好！然后，赶快去学法语！你想做上海史的话现在法文档案利用率很低。如果你想要弄国际关系的话，去越南！中法、中美都在那里打过仗，但一直没人能做多国档案的比较研究，最好的方法是去越南留学，学越南语！”马幼垣雄霸的原因有二：一是，外语好，他弟弟又先后掌理过芝加哥大学、香港大学、普林斯顿大学三校藏书特丰的东亚图书馆数十载，以至有对海外海军史档案涸泽而渔的客观条件。二是，他将尽量网络海外刊物、档案视为必须的研究程序，以详尽交代细节和史源为责任所在，遇到编辑经费不够要删减篇幅时，情愿不发表。这种固执与曾国藩“扎硬寨,打死仗”的战法何其相似？而何炳棣、黄彰健、茅海建也都推崇过这种治史方法，又岂是偶然？！